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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蝶舞大唐春(全本)-29

  
卷五再回洛都10精明的莫提马


查忆萍点头答应,“那何大哥你明天不跟我们去吗?”

“我要到刑督刑门去,赶快将人员空缺的事解决了。”我说道,“代我向阿尔善和莫提马致以不能亲自前往的歉意。”

“奴会的!”查忆萍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那个莫提马挺有趣的!”

我向后一仰,躺到床上,望着帐顶悠悠道:“是啊,有趣!”

查忆萍看出我有心事,“何大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有点事,等我想想再和你说。忆萍你也回房歇息去吧,今晚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些事情。”

查忆萍哦了一声,轻轻的离开了。我已沉浸于今天莫提马话语里那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构思。

***

一早赶到刑督衙门,陈玄礼和李湛及那两个文吏都已经到了。院子经过昨天一番收拾也像了点模样,那些士兵统一穿上类似地方上捕快的皂衣,倒也满精神的。

我将四人召集到一起,商谈补足空缺的问题,我直接说出了我早想好的方案。“贴出公告,在全城统一招募。陈将军你从你这些属下里选出身手最好的十个人,应摹者能打倒其中一个的算过第一关,然后再让我过下眼,没什么大问题就召进来。”

“嗯,这个方法好,简单易行,昨天晚上好多人跑到我家里想让我帮忙将人安置在这儿,烦死我了。”陈玄礼听我说完,立即一拍桌子说道。

我望向李湛,“李将军你看呢?”

李湛道:“那就这样吧,不过得留出几个空缺来召些文职人员。”

我点下头,向两个文吏道:“那就留给你们五个缺额,这五个文职是给你们做助手的,就由你们负责召募吧。”

两人点头,我接着向四人一望,“那咱们就这和么定了,总共得召六十个武职衙役,陈将军,李将军,咱们今天就开始着手此事吧,尽快将人员备齐。”

布告贴出去后,应者如云,陈玄礼和李湛在院里带着那挑出来的十个人考较应摹者的伸手,合格的就带到屋里和我谈话,我则施展星阳摄魂,筛出那些有身份背景,动机不纯者。当然,薛进他们十七人就免了这套程序。至半下午时,六十人就招满了。

给大家发了衣服腰牌胯刀,又审明了纪律等事项。然后又将众人分成四人一小组,让他们明天起就开始上街巡逻,维持治安。按要求,刑督衙门是全天办公的,所以又将众人分成三批,一批在街上执勤,一批留守衙门,一批休息,如此轮换。我和陈玄礼,李湛各带一批,也是轮换休息。

薛进等十七兄弟已被我打乱分到各个小组中,论能力,他们应是这群人里最强的,相信不久就能成为各自所在小组的灵魂人物。而我能不能控制好这支一百人的力量,甚至在离开刑督这个位置后仍能支配这支力量,就看他们十七个人今后的表现了。

***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其它人呢,都还没回来吗?”我回到客栈时,发现屋里只有沈小蝶,关玲和小芸三人。

沈小蝶和关玲头上都戴着那蝴蝶金钗,正各自拿着一串珍珠项链在把玩比较,看见我猛的都藏到了身后。沈小蝶期艾道:“啊,何大哥你回来了,他们、、、他们、、、哦,香婶留在咱们那大宅院里带人收拾房子呢,雯雯姐不知道去那儿了,忆萍姐回来又出去了。”

我微笑一下,“把你们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两人互望一眼,只好慢吞吞的将两串项链递到我面前,这两串项链一看就是西域之物,皆以黄金丝穿缀小拇指甲盖大小的菱形钻石而成,数一下竟有二十四颗,每一颗都是一模一样的冰莹洁净,映着窗户里射进的日光,正幼出七彩光晕。在项链最下面附坠着一个大拇指头大小的圆宝石,宝石外围扣以白金片做为底坐,白金片呈倒立的火焰形,那宝石便成了火焰中间的明珠,小蝶的宝石是红色,关玲的是蓝色,皆色泽沉厚,衬以周围的白金,精美之极。

“这是在那个波斯王子家中,那个叫莫提马的老人送的,我们本来不敢要的,可他说他和何大哥你是朋友,按他们的风俗,我们要是不收下他的礼物,就是不喜欢何大哥的这个朋友。推托不过就收下了。”关玲小声的解释。

“忆萍姐答应了的,她和雯雯姐也都各有一串,忆萍姐的是红色宝石,雯雯姐的是紫色宝石。她们也都收下了,那个阿尔善王子也说你不会怪罪我们的。”沈小蝶跟着嚷道。

我摸索着手里的两串项链,道:“哦,既然请示过你们忆萍姐姐了,何大哥自然是不会怪罪你们的。”我微笑着将两串项链还给两女,心里却道,一下子送出四串这么珍贵的项链,这莫提马出手好阔绰!

两女欢喜的接了回去,扭身来让我挂到脖子上,然后笑盈盈的问我好看吗?我看得一呆,配上这项链的珠光宝气,再加上头上那一模一样的蝴蝶金钗,两女确是更增一份奇异的荣光。一边小芸看在眼里,目光发直,小嘴微张,口水都流了出来了。

我将两女揽到怀里,凑近两人耳朵道:“这项链可不是这么戴的,要在晚上,裸着肩胸、、、、、、”

“唉呀!何大哥你坏!”关玲不待我说完就将羞红的脸埋在我怀里,拿小粉拳在我胸膛上捶。沈小蝶却看一眼胸前的宝石,抬头向我露媚笑,我脑海里却已映出一幅香艳图景,裸着身子的四女项带着这美丽的宝石项链,横卧香榻,笑盈盈的望着我,红黄蓝紫四色宝石分卧于四对白嫩酥乳间、、、、、、

“今晚我们就带上,好不好?”沈小蝶抱着我脖子凑到我耳边问我。

“小蝶你、、、、、、”关玲向小蝶嗔怒,翘起的嘴角却盈着笑。

我开心的哈哈大笑,“那好,这事就由小蝶你负责了,告诉你忆萍姐和雯雯姐,今晚何大哥我要、、、、、、”

“何大哥你要干吗啊?”却是查忆萍从外面回来了,正好听见我声音大的前半截,后半截就只有沈小蝶和关玲两人听见了。

“不干吗,晚会儿让小蝶告诉你。小蝶,玲儿,小芸,你们三个先回自己房间吧,我和你们忆萍姐谈会儿事。”我微笑着说道。

关玲羞红着脸先跑出去了,沈小蝶却对查忆萍做了个鬼脸才带着小芸出去。

“这俩丫头怎么回事?”查忆萍看着两人出去,嘟囔一声,然后递给我两个信封,“我在前面店家小二给我的,一个是叶先生的来信,一个是洛阳帮请何大哥你赴宴的请贴。”

“叶先生的信?”我大为惊喜,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忙伸手接过,撕开信封取了来看。信中先是祝贺了我在青州剿灭升仙教的成就,然后便叙述了他这段时间的行程,说星主卫队所需之各项装备他也已经看好,并给我列了一个清单,告诉我单等资金到位,就可以购回。告诉我老李从山民猎户中挑出的一百五十名星主卫队成员已投入训练,训练的进程很顺利。另外告诉我安碧瑶已在星星谷我住的那间竹屋里住下,因喜欢那儿的清净,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离谷,他自己也留在了谷里,一方面陪着安碧瑶,一方面帮助老李训练星主卫队。信末嘱咐我尽快筹集购好买装备的资金,因为卫队的先期训练一旦完成,各种装备就得及时到位,以朝廷后续的训练。另外让我立即筹措五十万两送回星星谷,一百五十名青壮小伙子需要优质的饮食药物供应。这让我又一次想起了莫提马提到的那个商业帝国。因为我缺钱啊!

五十万两,这是必须立即派人送过去的,一百五十人的衣食,再加让训练中不可避免的受伤所需之各种药物,这些都是必须得到保证的,否则就会影响训练的质量。

“叶先生说什么?”查忆萍看我看完信后一下子陷入沉思,便开口问我。

我将信递给她,星主卫队的事我也已经告诉她了,对查忆萍我现在已无可瞒的东西。她看过后,抬起头道:“何大哥你是为钱的事犯愁吧?”

我点点头叹口气道:“是啊!”接着问道:“咱们手里总共还有多少钱?”离开扬州时从周奇那儿敲了五十万两,李夫人又给了二十万两,身上共带了七十万两。但在洛阳这物价奇高之地,而我又要保持一个与我身份相应的消费水平,花钱如流水,七十万两花到现在恐怕也花去一小半了。

果然查忆萍答道:“还有三十四万两多些,昨天还有四十多万两呢,今天早上给阿尔善两个王妃选购了两个精美玉雕,花去了八万多两。”

我点点头,“是应该这样!咱们这儿的钱是不能动的,因为咱们还不知要在洛阳呆多久,手里没钱可不行。唉!”我叹口气,又凝思起这五十万两该从那儿筹措。

“派王叔回扬州吧,五十万两,师傅那儿应该还凑得起。”查忆萍道。

“击灭升仙教后,为将其势力范围内的四个线人区重新并归线人网,投进去的一百四十多万不都是李夫人从红粉书院和明月楼的积蓄中出的吗?一个书院,一个妓寨,每年的盈利能有多少,挪出来一百多万,家底恐怕已经空了,让李夫人现在立即再筹五十万两,岂不是为难她老人家?向沈家借也不可能,调整线人网时,刚从那儿借了三百万两,沈家能动用的资金也被抽的差不多了,再向他要这五十万两,他也会感觉吃力的。淮帮经历那场血案,手里的流动资金全用来给受害者陪偿,以保住声誉了,现在恐怕还没恢复过来呢,怎好意思向他们借?”

遍数可以给我钱的人,现在能轻轻松松给我弄五十万两的好像就剩那个淫贼周奇了,我把他塞进吴家假扮吴谦,让这老家伙白捡了吴泰开一辈子金矿银矿积累下来的近千万家产。而且多半都是存在银号里的可动产,再从他那儿敲出来几百万两应该没问题。可是要敲周奇的竹杠,得由我亲自去,而我现在又无法离开洛阳。

“忆萍你回去,有没有信心从周奇,也就是现在吴谦那儿将银子弄出来?”我问查忆萍,想让她代我走一趟。

周奇的事,现在除了我和雯雯王武等星宗内的人,也就查忆萍一人听我说过。她微笑一下,“只要奴能抽空回去,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为了五十万两好像还不值得去敲这位淫君的竹杠,他应该留给何大哥你筹集购买星主卫队的大宗资金时再去敲他。现在这五十万两,何大哥只管给师傅写封信派王叔回去,师傅会筹集到的,而且不会太为难。”

“是吗?你师傅这么有钱?”我讶异道。

查忆萍微微一笑,“何大哥你是不知道红粉书院和明月楼每年的利润有多少,据我所知好像没有低于二十万两的,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从师傅手里拿出个三五百万两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放下心来,笑道:“你怎么不早说?让我白白闹心了这么一阵子。”

查忆萍微笑道:“那可是我师傅和我穆师叔一生的积蓄,何大哥你要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人家是不愿意打她老人家这些钱财主意的。”

我哈哈大笑,“放心吧,你何大哥又不是赖皮,借你师傅和小蝶家的那些钱都是要还的。”心里却道:就当是查忆萍和沈小蝶嫁给我时的嫁妆赖掉不还也是可以的吗,只是那样还真就有点赖皮了。

查忆萍微笑一下,却又升起愁容,看着手时的信道:“这五十万是好解决,可这购买装备的资金呢,根据叶先生列的这张清单,一进五十人,恐怕不要一千多万两才能打得住?”

我接过信来看一眼道:“用不了那么多,我了解星主卫队的组建过程,这么一百五十人训练到最后只会留下一百个左右,因此这装备要不了一百五十套,七百万两应该就差不多了。嗯,咱们那金矿的第一批金马上就可以出来,不说至少可以买三百多万的吗,分给沈家和淮帮那一份先不给他们,我先留着用,再从周奇那儿敲个三四百万,钱留在他手里也是被他挥霍掉,还不如我们替他花到正途上,这样就不差多少了,真不行的话,照你刚才说的那样,再向你师傅借个百十万她也应该拿得出。等解除了洛阳刑督不得离开京城这个枷锁后,得先回扬州将这笔钱凑齐,这是耽误不得的。”

“何大哥你倒打得如意算盘,可关系再好,借人家的钱终归是要还的,而且咱们那个线人网也需要不断的投钱进去,你那星主卫队即便购买到各种装备后,其维持补充想来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吧?何大哥你不能老是跟周围的人借啊!而且咱们周围这些人,淮帮,沈家,我师傅他们,虽也都算得上巨富,可那一个也达不到万家那样的巨富程度,他们就是合起来恐也供应不起咱们的线人网和星主卫队啊!”查忆萍话语里显出忧心。

我点点头,“对,资金方面确是咱们现在的一个弱点或缺环,当初商量着将线人网自己养起来时,曾提过将其收集的信息用于商业,以达到自养,后来一直事务繁忙,没顾得上此事,现在看来是必须尽快着手此事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等我再想想,然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心中想起莫提马那个构思中的商业帝国,要能拥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养起一个线人网和一个星主卫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忆萍你对莫提马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对了,他今天在咱们院子里选了一件什么东西啊?”我问查忆萍。

查忆萍微笑道:“何大哥你绝对猜不到的,他将院子里井边那块大青石给拉走了。真不知他为什么非要那块大石头?这人看起来三分精明,奴想她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这八成只是一个借口,好让何大哥你收下他买给你的这所宅院,欠下他的人情,好以后帮他办事。今天他还送我们四个那么贵重的项链,碍于何大哥你和阿尔善的关系,而且小蝶和玲儿也确实喜欢,我就做主让大家收下了”

我点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收下就收下吧。送我房宅有可能真也如送你们项链那样,是为了与我处好关系。这莫提马的商业野心很大,确是有很多需要我帮助的地方。雯雯跟去了吗?”

“去了,这么晚了,应该回来了啊!”查忆萍说着望向外面。

雯雯适时进入视线,“公子,我们上当了,那青石竟是一块上等精玉。我看见莫提马让人把它拉到了一个西域珠宝商的玉石铺子里,他们在院子里将石头剖开,里面精莹绚烂,竟是一块上等精玉,玉质好像比忆萍姐咱们送给阿尔善妃子的那玉雕的质地还要好。”

卷五再回洛都11洛阳帮的宴请

:-72:50:00:5397

我和查忆萍都是惊讶之极,我眼珠了都快掉出来了,“竟是一块精玉,那么大块全是?”

雯雯点头,“嗯!奴看了,青色石质到里面不到一指深就成精玉了,那西域珠宝商也说他一生中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块,那么上乘的玉胚。他给莫提马出价二百万两买下,莫提马嫌低,又拉走了,说要自己带回西域买个更好的价钱。

查忆萍愕愕的看着我,“何大哥你说过的,房宅的价格只有一百二十万两,咱让人家白捡了八十万两,还落人家一个人情。”

我心里先是一阵大懊悔,我怎么就没看出那是一块精玉呢?但很快又平衡了,我毕竟白得了那么一处大宅院。只是我本来还想着受了他一百二十万两的一所宅院,心里颇过意不去,现在得知他竟是冲着那块石头去的,我心里一下就失去了对他的感激之情。

想起莫提马昨日的表现,不由感叹这真是一只老狐狸,看出来了却不动声色,装做喝水去确定了一下,接着借我之手不惹主人起疑的将石头弄到手。对查忆萍和雯雯微笑道:“这是人家的眼光和本事,咱们莫眼红了,咱们不是白得了一所宅院吗。而且区区二百万两,相信这位莫提马老先生很快就会还回来的。”

查忆萍不解,“何大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微笑道:“这位莫提马先生堪称商业中的绝品高手,他想把他的生意扩大到整个中国。”当下将莫提马昨日提到过的那个庞大商业计划向查忆萍说了。

查忆萍面露恍然之色,“哦,何大哥你是想和莫提马合作做生意,在他的这个商业帝国中分一份额,何大哥你昨晚思考的问题,还有你刚才说你有一个计划,莫非就是指这个?”

我点点头,“对,他昨天一向我透露他的商业构思,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如果能在他这个商业帝国中分一份额,那每年赚的就不只是二百万了?”

查忆萍凝起眉,也在思考这项计划的可行性,“这样的话我们等于是在抢汾州宋家的饭碗啊!”

我点点头道:“莫提马的这个计划本来就是要绕开宋家,宋家在北方,尤其西北地区的势力应该相当于万家在江南的势力,可以想像莫提马这个计划已经触及宋家的根本利益,他们绝不会对此坐视不理。所以莫提马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将很难建立起来,但是若有我们的加入,有我们在官场江湖上人脉关系的支持,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查忆萍点头同意我的说法,“只是这样,我们将要多出宋家这个实力强大的敌人了。”

“宋家本来与我们也不友好啊,宋求仕在我面前侮辱安碧瑶,被我当场喝斥,已经对我怀恨在心。而他老子宋霸子更在进士宴上被宋憬当着一干新科进士与朝廷重臣贵戚的面驱逐出宴会,宋家已牢牢站在了二张的宠臣一系中,与我们支持的朝臣集团是势不两立的。所以我们抢了他宋家的财路,也就抽掉了朝廷里二张系势力集团一个重要的资金支持者。”

查忆萍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对我们就不只有金钱上的利益了。那何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和莫提马谈合作的事?”

“这个不急,和他谈之前还要做些准备工作,但忆萍你现在就得让北方各区线人网将注意力往宋家身上集中,弄清其虚实,并留意其一举一动。”我吩咐道。

“奴明白。”

“另外,你明天带小蝶的玲儿到街上好好逛逛,多找些胡商聊聊天,弄清国内的丝绸茶叶这些受西域胡商青睐的天朝物品在国内与西域诸帮间的差价,顺便也要了解下那些西域进口的商品像金银器,香料,毛毯在西域与在咱们国内的差价。这个我明天晚上就得要。”

查忆萍点头答应,我挥手道:“好了,你叫王叔进来吧,雯雯,给我磨墨!”

写好给李夫人的信,交给王武让他立即启程,赶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连夜赶回扬州。等钱筹到后,再送往星星谷老李手中。

“到星星谷转告叶先生,采购装备的钱我也会很快筹起来的,让他不必担心,另代我向安碧瑶安大家问好。”送王武出了客栈后院小门,我这么向他说道。

王武点点头,执马缰向我抱拳道:“宗主放心,属下一定将宗主的话带到,宗主你自己也保重。”

我点头,挥手示意他上马,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喊住已在马上的王武道:“王叔,稍等,到星星谷后让叶先生和李老将上代宗主留给咱们的东西取出来带给各人吧。”

王武愣了一下,迅即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抱拳道:“遵命,属下告辞!”

我挥挥手,他勒马疾驰而去。星星谷中,除了星阳阁里浩如烟海的典籍,上代宗主还留下了他及他身边的星影,星奴等使的随身武器,那些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神兵啊!

星阳神弩,可折叠,大小不过手掌,配以恋星小箭,有效杀伤射程达三百步,且出箭无声。恋星小箭乃以特殊金属打造,长不足一尺,然体小质重,箭簇箭身更有特殊的线条设计,非迎风飞行时,几可将破空声完全消除。最适宜于偷袭暗杀,三百步内,毙敌于无声无息之间。

缠花软剑,其利可吹发立断,其坚可削金断铁,然其柔可绕指十八周,配有金银丝所织剑套,不用时可系于腰间为腰带。

以上两样都是上代星主的随身武器,另有圆月魔刀一把,乃上代星主之星奴的随身兵刃,刀刃呈圆弧形,舞动间,其啸声如魔吟。另有其星影所使之寒星刃,为一尺许长的匕首,星奴使所使之雷电双剑,两柄削铁如泥的长剑。

这些兵器我早就想拿出,但它们名声太大,顾及别人由这些兵器联想到我们星宗身份才没有动,而今我星主的身份已大白于天下,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王叔是回扬州吗?何大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买有好多给赵欣世芳她们的礼物,可以让他帮我带我回去的。”沈小蝶听见动静,带着小芸跑了出来。

我微笑道:“等咱们回去时,你亲自带给她们,王叔这次是有急事,不便带东西的。”赵欣程世芳之流,都是沈小蝶在扬州的闺中密友。

沈小蝶并未在此事上纠缠,点点头就抱着我胳膊往院里回,“何大哥,我饿了,叫上大家咱们吃饭去吧。”

我刚想答应,却见查忆萍从我房间里出来,向我扬扬手中的请柬,“何大哥,你把这个忘了,洛阳帮的请柬。”

我一拍额头,“哦,看到叶先生的信,一时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洛阳帮那个张仲之可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不能驳他面子,请柬是什么时候的?”

我说着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却是就在今晚,地点我也知道,就是绿柳巷口的瑞芳酒家,从青州回来后,张说等为我和马怀素接风,在那儿聚过一次,我很欣赏那家酒肆精致的布局。

“对不起,小蝶,何大哥恐怕不能陪你们吃饭了,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说道。

沈小蝶噘噘嘴,放开了我胳膊,我微笑着拍下她的头,“别忘了我下午交给你的任务!”

她斜睥一眼查忆萍,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放心吧,何大哥你早点回来啊,我们等你!”

我答应一声,小蝶这丫头今天潮信刚过,迫不及待的又要和众人来个大被同眠。我知道等我今晚回来时,下午看到宝石项链时臆想的那副香艳情景就会在我屋里出现。叫店家小二,牵一匹马过来,从前门骑上马朝瑞芳酒家驰去。

***

瑞芳酒家一单间里,小泥炉火苗正旺,其上所温新酿米酒所散发出的浓郁酒香屋里已经充斥屋内。有三人正围酒桌盘膝坐于大炕上。

“唉呀!何大人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想何大人您公务烦忙,不会来这么早,想晚会儿再到门口接您,竟让您自己走了进来,真是失礼之极,失礼之极!”张仲之看到掀开门帘进来的是我,慌忙站起身,跳下炕来,嘴时一阵道谦。另两个和他坐在一起的人也慌忙站起身来,我认得其中一人是祖延庆,另一个却是不识。

“呵呵,张帮主何必这么客气?我也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是这酒家的老板带我进来的。”我说着示意一下身边一个中等身材,微躬着腰,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一个老头。我在前面问他张仲之的包间,他便亲自带了我过来。

“多谢杜老板,应该是草民自己在门口迎候何大人的,哦,何大人快脱了鞋子上座。”张仲之顺口向一边的酒店老板说了一声,便踢拉着鞋,请我往炕上坐。

我脱鞋坐上炕,那杜老板躬声谦声说道:“不打挠几位客官了,小的告辞,有事再叫小的。”说着躬身退了出去。张仲之等人对这么个酒店老板没有在意,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我却礼貌性的向那正退出去的杜老板微笑着点了下头,便发现他的目光正望向我,其中有一丝奇怪的笑容,还没等我看清,他已经退出帘外了。

“来,何大人,我给您介绍,祖延庆兄弟您是认识的,就不介绍了,这位是周憬周兄弟,草民的好友,周兄弟,这位就是新上任的洛阳刑督何同何大人了。”张仲之介绍向我和那个我不认识的人介绍。

我和周憬互相点头问好,“何大人的大名周某可是雷贯耳啊,今日得见大人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周憬奉承道。

我忙微笑道:“那里,那里,周先生太客气了。”

张仲之在一边向周憬大笑道:“怎么样,我早对你说过何大人没有一点官架子的,是位十分值得结交的朋友,现在信了吧?”接着转向我道:“何大人,你是不知道,这周憬原来还说你堂堂洛阳刑督根本不会将我们这些市井人物放在眼里,今晚是不会来的呢。”

周憬呵呵笑道:“那是因为我还没见过何公子吗,以为何公子的身份地位,那能过来和咱们喝酒呢?是周某人的错,先自罚一杯!”说着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我注意到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从何大人改为了何公子,那么他说的这个身份地位指的就不是我洛阳刑督的身份,而是我在江湖上的身份了。无论是张仲之还是这个周憬,他们表面上对我尊敬,实际上心里却没有丝毫像江湖人对地方刑名官员的那种敬畏,这一点让我心里不快,我并不想将自己和他们放在同一水平互相称兄道弟,而是想控制洛阳帮,以弥补我线人网中洛阳这个盲区。

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道:“张帮主你们可不是一般的市井人物,记得当初协助唐老将军在洛阳搜捕吐番贼子时,张帮主你可是帮了大忙的。如今何某承蒙上面看得起,添为主管全城治安的刑督,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请张帮主你帮忙啊!”我话语里强调了自己刑督的身份,暗示出正是管他们洛阳帮的主。

周憬似是听出了点我话里的含意,眼神微变了一下,张仲之看来却是根本没听懂我的话外音,听我提到搜捕大小羊同时他帮的忙,可能这是他颇引以为豪的事,就面露自豪的神情,大笑道:“那算什么,吐番贼子敢到我天朝上都来捣乱,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行?何大人放心,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只管来找张某人,洛阳帮别的不敢说,在这洛阳城时找个把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面露微笑,知道这个张仲之只是个讲哥们儿义气的粗汉一个,没什么心机,正想说话,周憬已抢着张仲之道:“不,不,不,张大哥你弄错了,何大人这洛阳刑督可是咱们的父母官,有什么事需要咱们办,吩咐一声就是,那里谈得上什么帮不帮忙的,咱们以后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何大人啊!”他对我称呼又变回了何大人。

“对,对,周兄弟说得有理,来,何大人敬你一杯,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张仲之向我举杯。

我微笑道:“那里,那里。”说着将杯中酒仰头饮尽。心里却道面前这三人里还是这个周憬有心机。

看祖延庆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我便问他这一向可好,看他眼前情形,好像还未从丧妻的悲痛中拨出身来。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还好,公子可有小姐的消息?”

我知他说的小姐是安碧瑶,便道:“今天才接到叶先生来信,安大家很好,她现在叶先生在一起,祖大哥就放心吧。”

祖延庆娶了安碧瑶母亲的侍婢,在叶先生离开安碧瑶与其母后,主要是他随侍在那母女身边,照顾母女二人,而且叶先生指点过他武功,算是叶先生半个徒弟,因此这声祖大哥他是满承受得起的。

张仲之望向祖延庆,眼中满是兄弟间的关怜,叹口气道:“唉,祖兄弟是性情中人啊!弟媳这都已经去了半年了。”他望向祖延庆那关爱的眼神让我立即对他产生了好感。

“唉,张大哥提这个干吗?难得何大人赏光,咱们谈些高兴的,来,何大人,我们敬你一杯,感谢你今晚赏光光临。”周憬端起酒杯来,适时将话题引开。

张仲之恍然道:“哦,对对,来,祖兄弟咱们一起敬何大人一杯。”

四人一起举杯喝了,周憬便向张仲之道:“张大哥,上菜吧,时候不早,想必何大人也已经饿了。”

“也是,王大哥跟我说过让咱们不用等他的,咱们先吃!”张仲之说着便扬声喊店家。

我皱下眉,“今晚张帮主这儿还有其它的客人吗?”

“哦,对,是一个好朋友,他也很想结识何大人。不过他有事得晚些来,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等他。

我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张仲之这样的人自然交游广阔,而他们这样的人自然都对认识我这个洛阳刑督很感兴趣。

门帘掀开,那个躬着身的杜老板又走了进来,问有什么吩咐,张仲之叫上菜,他答应一声,又躬身退了出去,当他掀门帘时,我又注意到他看仅不经意间瞥向我,却又别有意味的眼神。

“这位杜老板看着不起眼,可是挺有头脑的,开这瑞芳酒店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凋。”老板退出后,我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张仲之道:“对,我就喜欢聚一群朋友在这儿围着火炉温酒喝。”他接着一愣道:“唉,不对呀,平时这杜老板可是只站在前面迎客的,在包间外面侍候的都是一些姑娘,今天怎么老板自己走到包间里来了?不行,再来让他换姑娘来侍候,他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边侍候那有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一边侍候来得带劲,哈哈哈!”

卷五再回洛都12驸马王同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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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周憬道:“也许今天女小二不舒服请假了,老板只好自己亲自上阵,张大哥你就别在这上面计较了,咱们是来喝酒,又不是来逛窑子,计较这个让何大人见笑!想姑娘侍候的话,晚些时候我们把你送的绿柳巷时里,那儿肯定能把你侍候好。”周憬说着也哈哈大笑起来,祖延庆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谈到女人,男人们总会很融洽的。

我却只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到嘴前喝了一口,心里却在想着杜老板那奇怪的眼神,好像他认识我,可我不记得我何时接触过这么一个人啊?

菜肴陆续上来,张仲之和周憬不断的劝菜劝酒,我突然想起一事,向张仲之道:“对了,张帮主,你在除夕时送的礼物我收到了,精美之极,贱内们都很喜欢,只是太贵重了,让何某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除夕时我送何大人礼物?”张仲之停下筷来脸现迷糊。

我一愣,“怎么,难道那礼物不是张帮主送的?”

“是不是一个蓝色的大方盒子?”张仲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我点头道是,张仲之恍然笑道:“原来何大人是说那个呀,那可不是我送的,只是别人借了我们的名义,并让我们代送给何大人您的,交给我时就一个盒子,我也没打开看,里面送的是什么东西张某是一点不知道。”

我大愕,“别人让你代送的?此人是谁,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得当面道谢才是。”

张仲之笑道:“何大人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他一会儿就会过来。”

“就是我们在等的你那位朋友?”我问。

“是,他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找到我,将礼物交给我,让我以我的名义送往何大人所居客栈,说是先联络一下感情,以后方便结交。”

“哦,这么说这位朋友我是从未见过的了?”我说着大脑急转,看来张仲之今晚在等的这位朋友殊不简单,不会是像祖延庆,周憬这样的朋友。那人在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就想到要和我结交,当时连我都不知道我会出任洛阳刑督,所以对方当不是冲着我这个身份来的,那就只能是冲着我江湖身份了,根据对方所送礼物正合我与我身边四女生肖,那份礼物只能是在关玲沈小蝶她们进京后才开始着手准备的,短短三四天里查出我与四女的关系,并查出四女的生肖,再将匠人做好,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这人对我的关注不会只是一天两天的事,否则查忆萍,关玲,沈小蝶的生肖好查,我和雯雯的他从那儿查得的呢,只能是通过对我的长期观察推算出来的,这人会是谁呢?

不对,对方通过洛阳帮,还以洛阳帮的名义将礼物送给我,这其中岂不是还含有照顾洛阳帮的意思?可我当时还不是洛阳刑督呢,洛阳帮没必要巴结我啊?突然我心里一惊,大年三十那天,丁忘忧进宫见武则天,我自己心里明白,我能当上这个洛阳刑督,策划者当然是张柬之姚崇他们,但真正让朝廷落实这项任命的还是丁忘忧大年三十那天进的那趟宫,大年三十下午,我任洛阳刑督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不知道不等于别人不知道,这个送礼之人的消息好灵通啊!

嗯,长期关注我,并且消息灵通,能快速得到宫里的消息,这样的人可不多,张仲之所等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何大人是绝对想不到此人是谁的,不过请恕我现在保密,反正晚一会儿何大人自然会见到的。”张仲之笑道。

我微笑一下,不置可否,由着他保密。其实有理由关注我,而且能那么快的从宫中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这样的人屈指数来也就那么几个,刚才张仲之又叫了一声王大哥,让我开始从在脑子里从所知道的可能人选中寻找姓王的人。

但我还有想到,便觉一阵凉风拂体,门帘掀开来,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几岁,面相俊朗的男子,我一掀开帘子便爽朗的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薛某让各位久等了。”同城美女交友

张仲之站起身来,大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来来,何大人,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托我给你送上你说那贵重礼物的人,当朝驸马都尉,太子殿下长女宜都公主的夫婿王同皎王大人。”接着又指着我向王同皎道:“王大哥,这位就是你想要结识的洛阳刑督何同何大人。”

我心里一惊,忙做揖道:“何同见过驸马大人!”

王同皎也微笑做揖道:“见过何大人,对何大人王某也是闻名已久,早就想结识了,不只是结识做为洛阳刑督的何大人,更是结识本来的何公子。”

“不敢当,下官对驸马大人也是闻名已久,还未谢过驸马大人除夕之夜的礼物,真是太贵重了,实在让下官心里过意不去。”我说着,心里却道竟是此人,如此就难怪他消息会那么灵通了,通过他岳父岳母,宫里的很多消息自然能很快传入他耳内,但他为什么会关注我呢?说真的,我刚才遍数可能的人选,怀疑的对像主要集中到了跟太平公主有关的人身上,身为月宗弟子的她才有关注我的理由。没想到却是当今太子的女婿。看他与张仲之熟悉的样子,原来洛阳帮能在京师这天子脚下立住脚,是由他这个驸马支持的了,他一朝驸马为什么要结交张仲之这样的人?我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

“些许心意,有何过意不去的,喝了今晚这顿酒,咱们就是朋友了,以后可能有很多方面都要何公子关照呢?”王同皎笑道。

我注意到他说到关照时用的是何公子这个称呼,不过也是,以他驸马身分,我这个洛阳刑督自然无力关照他,他所谓关照的意思自然想结纳做为查庸生接班人的何公子。既然他有理由结交张仲之,那结交做为江湖人的何公子当是为了同样的理由,只是不知这理由是什么?

“坐,坐,大家坐下说话!”张仲之笑着招呼大家重新坐下。

王同皎看来与祖延庆,周憬等也都是早已认识的,两人向其问好时,都是很随意的点头微笑回礼。我想从王同皎的言谈中查探他结交张仲之,及熬费心机结识我的原因,但他言语间只是表达与我结交为友的心愿,而会有这个心愿的原因是对江湖火热生活的好奇,他毫不隐讳知道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而且直言就是为了这个才一心想结识我,不断的向我问些江湖上的人和故事,还一脸向往的转头对张仲之道:“听听,仲之,人家何公子说的那个才叫江湖,那圈子里的人才是真正的草莽英雄,你那洛阳帮整天就在洛阳城里混,跟人家外面的黑风教,淮帮什么的比起来整一个市井无赖大组合吗?”

张仲之大笑着点头,“要不这样我也当不上帮主啊,唉,洛阳咋就没有何大人说的那种大江湖帮会呢,否则我肯定带所有兄弟全加入进去,过过那真正的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说着表现出与王同皎一样的一脸的向望。

我心里暗道身边这位驸马爷不会就是因为舒服日子过得腻味,向往外面江湖上那种火与血的生活才先与张仲之结交,现在又要与我结交吧。暗暗使上点星阳摄魂,观察二人眼睛,立即看出张仲之的向往是真向往,而王同皎那向往的眼神背后还有别的东西。可我却无法观察出那到底是什么。

“张帮主你说笑了,这洛阳天子脚下,查先生是早已划为禁区了的,岂容那些成熟的江湖大帮会将势力伸进来,以升仙教之嚣张尚且不敢违犯此禁,何况其它帮会!”我说道,“不过王驸马你说洛阳帮是市井无赖大组合,可就不免太贬低洛阳帮了,当初洛阳帮能在金吾都找不到的情况下,迅速将小羊同的位置找出来,这就不是什么市井无赖能做出来的啊。”

张仲之立即大为同意的点头,王同皎却对我笑道:“如此说来,洛阳帮也算是一个成熟的江湖帮会了,那这岂不是违了查先生的禁,何大人你不会要将他们铲除吧?”

我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不会,查先生是查先生,何某是何某。而且事物即已存在,总有它的道理,我岂能拘泥于查先生时代一个不成文的的规矩?洛阳帮只要不给我的刑督府找麻烦,本官就绝不干涉张帮主的事。”

我看见周憬好像松了一口气,张仲之却是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着道:“岂敢,岂敢!”

我心里冷笑,什么岂敢,今天筛出去的那些刑督衙役应募者,里面肯定少不了你洛阳帮的人。

祖延庆一直保持沉默,周憬只偶而插句话,主要说话的是我和王同皎,张仲之,但宴会的气氛还是相当欢洽。

酒席将残,王同皎问我们吃完饭后有什么安排?张仲之和周憬没答话,我说回家,祖延庆也说回家,王同皎便提议说去绿柳巷听曲儿,“一年里可是难得这么几天金吾不禁夜的,回去那么早干吗?到家里也就睡觉,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一起去听曲儿,热热闹闹的多好玩。”

我想起客栈里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的四女,心道,睡觉怎么会没意思呢?是你驸马爷觉得没意思吧!“驸马府上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歌舞伎?”我问道。身份到了他这步程度,府上一般总会养一批艺人的,就算不喜欢也得充充面子。就像丁忘忧,为刺史时便让李夫人给他训了一批歌舞伎,但自己并不感兴趣,只在大的宴会上拿出来装点一下门面,一辞官就全解散了。

果然王同皎道:“有倒是也有一批,可也早听腻看腻了,听说绿柳巷近日来了个叫灵灵的姑娘,一幅嗓音可赛百灵鸟,其歌技据说已接近扬州歌仙红玉的水平。何大人,咱们一起去见识一下罢?”

我觉得灵灵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还没想好是否答应王同皎,便听得张仲之道:“王大哥,何大人你们要只是想听曲,何必到绿柳巷,直接派人将那个叫灵灵的叫来就行了,这么温暖的炕,这么好的火炉,还有这么好的米酒,咱们就在这儿边喝边听岂不更好?”

王同皎疑问道:“能吗?这位灵儿姑娘可不比一般青楼女子,那是有身份的,曾参加扬州花会,与箫仙,琴仙,歌仙同台竞技争花魁,虽争不过名闻天下的四仙,却也是打入了前十的,你能请得动吗?”

听得王同皎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起这个灵灵是谁了,扬州花会上,有个小女孩不用乐器伴奏,亦不要人伴舞,全凭自己出谷黄鹂般的清唱杀进了前十名,我当时带谢锦婕前往花会,除了箫仙等三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叫灵儿的女孩了。听得是要听她唱曲,我也不由心动。

“在别的地方我可能请不动,但在洛阳我肯定请得动。”张仲之酒喝得多,舌头都已经有点大了,说完后立即扬声叫店家,又是那个躬着身的杜老板走了进来,“去,到绿柳巷把一个叫灵灵的姑娘给老子请来,我王大哥和何大人想听她唱曲。”

祖延庆和周憬不语,我和王同皎亦不语,等于默认了带点醉态的张仲之的话。杜老板微抬起头,在我们几人脸上扫了一眼,最后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便点头道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令我们惊讶的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把那个灵儿带到了我们面前,虽然时隔半年,但这小姑娘的样貌与在扬州时见到的没有一点变化,依然是那样的灵秀,如盛夏时节山谷中的一汪清泉。跟在她身边的尚有一老妪,进屋后,她上前一步向众人一环揖做了礼,然后便道:“感谢各位大爷看得起我家灵儿,想听什么曲可以点来,由我家灵儿唱给各位大爷。”

我皱下眉头,因为这老太婆的声音我感觉耳熟好像听过,稍一思索便想起我是在那儿听过她的声音了。那日在扬州花会上,我从丁忘忧刺史坐驾三层楼船的高台上给这站于下面一游湖小船上的个灵儿扔丝带,因怕湖上夜风将丝带吹落湖中,遂掷出时在丝带上注入了星阳功,而且做的让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当时灵灵所在船只船舱内却传出一声“好功夫!”的喝采,那晚的花会因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就没顾上查那个看出我使了功夫并喝采的人是谁,再后来这个灵儿就离开扬州了。现在一想,那发声的可不正是眼前老妪。

看这老妪虽外表看起来躬腰驼背,白发苍苍,双腿站不稳似的微微颤抖,但目光清亮,声音也不显老态,我便知道眼前老妪是身怀不俗武功的。看她望向我的目光微带笑意,知她没打算瞒过我的眼睛,便也在眼神里传出一丝笑意,算是告诉她我已经认出她了,她接触到我这个眼神,便将目光移开了。

我又看看杜老板,心里升起一个感觉,他和这个老妪是认识的,他们有意和我发生正式接触,只是还不知他们都是什么人。

张仲之,王同皎等都在欣赏这灵灵身上的那份灵秀,便没答理老妪,王同皎朝灵灵开口道:“你就是在扬州花会上进入了前十名的那个小百灵灵儿姑娘?嗯,名字倒是与这幅样貌很配,清灵毓秀。”

灵灵向这边躬身一福道:“谢大爷夸奖!”声音清脆之极。

“好,确是好嗓子,何大人你看呢?”王同皎扭头问我。

我微笑道:“这灵灵姑娘我在扬州花会上见过的,也听过她的歌,驸马听了后就该知什么叫出谷黄鹂。知道大家为什么给她一个小百灵的称号。”

“哦,忘了何大人是从扬州来的,花会那会儿可不正在扬州。好,那就请灵灵姑娘快唱一曲来听听吧。”他对我说了一声,转向了灵灵。

老妪再次问出她的问题,“几位大人想听什么歌?”

张仲之不耐烦道:“捡最拿手,最好听的唱来就是。”

老妪微笑一下退到门边,那杜老板也站在门边,灵灵上前一步,也不做势,张嘴便唱开来,这清唱可不正是她最拿手的,我注意一听,竟是她在扬州花会最后一轮角逐时在湖心高台上唱的那一首。嗓音不变,但在歌喉的婉转技巧方面似比在扬州时有了进步。在坐众人无论是懂点音律的王同皎,祖延庆还是不懂音律的张仲之,周憬,皆面露欣然,显是受她美妙歌声所感染。

一曲即毕,我带头拍手叫好,其它四人跟着叫好,王同皎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便扔给了那老妪,“确是好嗓子,不愧小百灵之称,只是这首曲子格调失于低靡,灵灵姑娘可会唱《英王石州》?”

卷五再回洛都13瑞芳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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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一出口,我不由在心里奇怪,灵灵这种灵秀嗓音就适合唱刚才那种轻快的小曲,《英王石州》这种歌是适合男子宽厚嗓音唱的,怎能让灵灵这么一个小姑娘用这么一幅嗓音来唱?

但立即我脑袋里一道灵光闪过,知道王同皎要听《英王石州》的用意了,顺带也明白了他支持洛阳帮,结交张仲之及结交我的用意之所在。

《英王石州》写的是当今太子李显在被流放过程中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活,带有浓厚的政治意味。自古以来,每当帝王大统将要发生转手时,总有一些有心人编出一些歌儿散布民间,以预示帝王的换人是承天命而发生的。昔唐高祖将起义兵夺隋之天下时,天下流传《桃李子》,后秦王将承大位时,有《秦王破阵乐》流布天下,高祖将即帝位时,天下皆唱《侧堂堂》,武周将革唐命时,又有《武媚娘》常被吟唱于闾巷间。而今这《英王石州》虽在市井间还不甚流行,但其中的政治意味却是很明显的。王同皎点了这首预示其岳父将登大宝的《英王石州》让灵灵唱给我听,其用意昭然若揭。

刚想通这一点,心里又升起一个新的疑问,姚崇,张柬之他们不就是一心想在女皇百年之后,恢复李唐正统吗?我与张柬之走的近可能因为我们故意隐蔽而知道的人不多,但我与姚崇同出江南大儒谢贤古门下的师兄弟关系,以及姚崇对我的青眼有加和照顾现在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还有我与张说,宋憬等的亲密关系,稍微有心一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这两个人虽不在张柬之集团内,却也属朝臣一系,其拥护李唐复位的立场是坚定明朗的。王同皎不可能不知道我与这些朝臣的关系,实际上我已经站在拥护他李唐皇室的阵线上了,他何必要通过张仲之来结识我?真有什么用得着我的话,大可通过姚崇张柬之等来结识我,那样效果岂不是更好?

我这边心里疑问,那边灵灵已经开始唱起了《英王石州》,不想她这幅灵脆的嗓声唱起这首歌儿来竟然是别有一番韵味,王同皎以筷击碗,面上神情大为陶醉。

我突然想到在我和姚崇张柬之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从未曾听得他们谈起过当今太子李显,张柬之的口中只有李唐王室,也就是说这个以张柬之为核心的朝臣集团,他们的目的只是保证女皇之后的大统重回李唐,不要落入武氏或其它人手中,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大统回到李唐后,皇位该有谁来坐。

当初,李昭德,狄仁杰全力从庐陵迎回中宗的第三子李显,其目的只是为了加强李氏,因为当时朝廷里的形势是武氏子弟武承嗣,武三思等向皇位步步进逼,而李唐王室的核心,担负着李唐皇室希望与未来的中宗第四子皇嗣李旦却是个淡泊名利,性情懒散怡淡之人,根本不愿去为本属于自己的皇位而奋斗,在武氏子弟的步步进逼下步步后退,形势危急之下,狄仁杰才迎回了当时正流放在庐陵的李显以加李氏皇室,遏制武氏子弟。李显取代李旦的皇嗣,成为太子是以后的事,更大的原因是由于其弟李旦坚持逊让,在这件事上狄仁杰等根本没有表态,可能在他们看来,谁做太子是李家兄弟之间的事,他们只要保证皇位继承权在李氏皇室这一边就可以了。现在朝廷里朝臣一系的核心,张柬之朝臣集团是狄仁杰在临终时策源形成的,为的是护佑李氏顺利承继大统,只是护佑李氏,而没有考虑这个李氏指的是李氏皇室中的那一位。

但做为太子的李显,或他的亲信们却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李唐皇室中除了太子显,还有一个相王旦。他们同为高宗皇帝与当今女皇的亲生骨肉,而且在李显得罪武后被流放后,李旦先是做了几年傀儡皇帝,后又做了六年皇嗣,其不贪名利,仁爱孝悌的名声在外,论影响确实是长年流放在外,与洛阳隔绝消息的李显所不能比的。

想通这些,我又在心里暗笑当今太子显的小气,连将皇位继承权拱手让给自己的亲兄弟都要防范,而且好像与姚崇张柬之等拥护自己的朝臣之间也有隔陔,否则王同皎不会不通过朝臣来认识我,而是现在这般通过张仲之这个市井之人来认识我。其实李显已经坐在了太子位上,自己弟弟李旦又是那么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姚崇张柬之他们要拥护李唐得继大统,肯定要是将做为太子的显扶上皇位,他何必如此防着自己的弟弟与这些忠于李唐的大臣们?

想着这些,连带着眼前的驸马王同皎也在我心里低了一个档次。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提与他岳父有关的事,可能是认为一首《英王石州》的暗示已经足够了,五人听完《英王石州》又让灵灵唱了两首曲子。我看外面天色实在不早了,想及雯雯查忆萍等四女还在客栈里等着我,而且又不想再和王同皎呆下去,便提出要告辞。

张仲之便散了酒宴,五人一起离开瑞芳酒家。我们所在包间位于这酒家三进院落中最靠里边的第三进,在向外走时,我和王同皎并排走在最前面,他突然向我提起张说,“听说何大人与张说张大人是生死之交,何大人曾在寿阳救过张大人的命?”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张说,便微笑道:“下官确实曾凑巧救过张大人的命,但生死之交算不上,只是很好的朋友。”

“哦,那张大人可曾引荐过何大人去见相王?”王同皎问道。

我虽喝了不少米酒,醉意微醺,但头脑里不断的分析问题,思维正处于高度活跃状态,他这句话一问出,我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他如此刻意的通过张仲之结识我,原来是怕我投入相王李旦门下,张说可不正是相王第三子临淄王李隆基的文学师傅。

我立即摇头微笑道:“没有,我这等出身寒微之人,怎么有资格晋见相王?”

王同皎哦了一声,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拍拍我的肩微笑道:“有能力者不论出身,改天待我为何公子引见太子及太子妃。”

我做出受宠若惊之态谢过。

五人在瑞芳酒家门口分手,王同皎乘马车往北回他的驸马府,祖延庆则回绿柳巷安碧瑶母亲留下的那个小院,张仲之和周憬骑马回南市。王同皎要用马车送我,被我谢绝,自骑上马向西朝北市方向驰去。

今晚这顿酒宴又让我了解了很多朝廷内的事,知道了李氏皇室硕果仅存的李显李旦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想起江湖上那些并肩做战的兄弟,像淮帮关雄关威兄弟,名剑山庄陆剑平陆剑秋兄弟,南宫家南宫律南宫格兄弟,李氏皇室兄弟两个的猜忌比起这些草莽兄弟之间可以互相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手足之情,真让我从心底里感叹宫廷皇室中的人情淡薄。

而洛阳帮既然已有了王同皎这层关系,与当今太子搭上了勾,虽然从大方向上来看,与我所支持的朝臣一系属于同一利益集团,但其间却还是存在分歧与隔陔的,利用洛阳帮来弥补我线人网中洛阳这个盲区的计划只好放弃了。他们首先尽忠的是驸马王同皎,而不是我,这对于要求绝对控制的我是不允许的,我若用他们,等于是通过他们将我的意图暴露给了王同皎,这绝对允许的。反正我已经安排了对我绝对忠诚的薛等人在刑督衙门里任职,通过他们也可以获得洛阳的各种消息动态。

刚从瑞芳酒家那温暧的房间里出来,又喝了不少温酒,这会儿骑在马上,被冬夜寒风吹拂着竟有一种清凉感,想起客栈时四女这会儿已经裸着身子,戴着宝石项链,躺在宝石光晕中等我回去承欢,我一抽马鞭,让马放开四蹄疾驰起来。

但忽然之间,我的心神一颤,忙勒马停在一个街道拐角处,扭头朝身后房脊上望去,只见满天星光映衬下,一个黑影正在各房顶屋脊上跳跃着向我疾射而来,而且看对方身法,并未有意隐藏自己,而是明目张胆的在追我。

黑影看我勒马停下,更是加快了速度,身影笔直的掠向我,从我一侧一坊墙上一个翻身跃下,落在我的马前。

竟是那瑞芳酒家的老板杜老板,他仍是躬着身,一幅谦卑神态,但他刚才从房上跳跃纵掠着追我的轻功身法可是只有《高手榜》上上三榜的高手才有可能使出的,原来竟是一个隐而不露的高手。

“原来是杜老板,不帮追我有什么事?”我在马上没有下来的意思,朝他问道。今晚从我一进入瑞芳酒家他就开始留意我,表现出想与我接近的意图,现在又不惜暴露武功的追我,不知有什么目的。

杜老板像在酒店里侍候客人那样,不抬头,谦卑道:“肯请公子再回小店一趟,有人肯请见您一面,与何宗主面谈些事。”

何宗主?他是冲着我星主的身份来的!我目光一寒,“要见我的就是灵灵姑娘身边那位老妪吧?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心里以为又有幸碧思之流要向我星主身份发难了。

杜老板没有丝毫犹豫,以那谦卑而让人产生好感的语气回答道:“她是老朽的师姐,灵儿是她的弟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宗主面谈些事情,宗主若不愿见我师姐,老朽亦不敢勉强。”

我盯着他打量一番,他就那么垂首躬腰站在我马前,一动不动,我确实从他身上看不出丝毫敌意,而且他们师姐弟还有那灵灵今晚在酒肆里确实也一直未对我表现出敌意,反而是表示出欲亲近我的意图。

我放松了脸上神情,温和道:“我相信你们没有敌意,而且也很愿意和你师姐会面,但今晚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明天我再专程到你酒肆里见你师姐如何?”我是不想让客栈里的四女多等。

不料眼前的杜老板又以他那平静的语调道:“老朽知道有四位佳人在祥云居等着宗主,宗主急于回去和他们相会,但我师姐说现在夜深人静,正是和宗主会面的最安全时刻。师姐让老朽将这个转交给宗主,说宗主看了就会愿意立即见她了。”

他说着向前一步,仍是垂头躬身,却双手上举,递上一个木盒。我没有接木盒,听他说到四个佳人在祥云居等着我时,我的目光就又寒了起来,他们竟然早就开始留意我的举动!

“打开!”我在马上手握马缰不动,向他低喝道。体内星阳功却已运转起来,这盒子里敢有什么机关,我会立即从马上腾起,先将眼前老头毙于掌下,再出声招附近的巡城金吾过来。

“是!”杜老板答应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将盒子收回,打开来,又原姿势举起,呈到我面前。

盒子里没有任何机关,只是里面盛的却是一颗人头,借着微弱星光,我看清了那人头的面部。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又向瑞芳酒家奔驰回去,同时向杜老板道:“我们在你酒肆门口会合!”

盒子里的首及竟是那个在汴州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又在青州城内随升仙教人马夜袭驿馆时被雯雯打伤的那个应老,这应老是魔门暗宗的人,升仙教在青州被歼灭后没见到他人影,和第五明辉一样,都成了那一役的漏网之鱼。不想现在这杜老板竟呈上了他的首及,那么这杜老板还有那老妪及灵灵的身份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如此夜深人静之时,确是适宜魔门同门之间进行一场谈判,一场有关我星宗与他暗宗关系的谈判!

瑞芳酒家一密室里,一张小木桌上,油灯一点如豆,散发着昏暗的光线。我坐在桌前,桌对面坐着那老妪,杜老板和灵灵侍立在他身后。杜老板仍是他的老样子,躬身垂首看地,灵灵却是将她那清灵的美目放在我身上打量着我。

“还未有机会感谢公子在扬州花会上对我家灵儿的支持。”老妪待我坐定,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暗宗?”我未理她的话,淡淡的问了一声。

老妪面露微笑点点头,“知道瞒不过何宗主的。”

“为什么将他交给我?”我下颌向摆在桌子上的木盒示意一下,那里面放着也是暗宗的应老头的首及。

“因为他与何宗主为敌,是暗宗的叛徒,老身身为暗宗宗主,杀了他一是清理门户,一是表示我暗宗与何宗主星宗的和解。”老妪答道。

我微笑一下,“大家份属同门,本就无仇,何谈和解?只是前辈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暗宗与暗魔,与灵宗,与升仙教之间的关系?”

老妪微点一下头,“宗主不问,老妪也要告诉宗主的,首先老妪得感谢何宗主在青州代我清理了宗内叛逆,让老妪得以重掌暗宗。”

“哦,你这个暗宗宗主刚当上没几天啊?”

老妪面露微笑点头承认。“在何宗主大破升仙教之前,盒子里的这人是暗宗的宗主,老妪和我师弟是暗宗的叛徒,隐姓埋命,以免被他们清理门户。那时暗宗也就是暗魔,是明宗的一个爪牙,至于灵宗和升仙教的关系,何宗主自己应该比老妪知道的更清楚。”

我点点头,“但你们本来应该是受月宗控制的,怎么就转到了灵宗手中?”

“受月宗控制时,暗宗的宗主是我师傅,那时的间宗还是魔门一宗,后来我师傅去世后,暗宗被改造成了暗魔,被从月宗的手里转到了灵宗手里,从那时起,我和我师弟成了暗宗的叛徒,这个应元成了宗主。再后来的事,何宗主自己应当知道。”

我点头表示明白,这老妪和这杜老板能忍受暗宗被月宗控制,却无法忍受受制于灵宗,成为其一个杀人工具,遂叛出了暗宗。我大破升仙教一役中,将暗魔精锐屠戮怠尽,灵宗实力也遭到极大消弱,这老妪遂重回暗宗,杀了应元,自己做起了宗主。

“为什么找我?”我问道。

老妪不假思索的立即道:“新的暗宗想成为与圣门其它各宗拥有平等地位的一员,不想再受制于其它任何一宗,而只受圣主节制,就像贵宗上代星主的时代那样?”

我点头微笑道:“那你们可以去找圣主表明你们的意愿啊,何必找我?我并不是圣门的圣主,只是星宗的宗主。”

老妪也面露微笑,“且不说我们不可能见到圣主,能见到也没必要去见,现在的圣主已经老了,否则她不会将我们暗宗转到灵宗手里。我们找何公子,是因为何公子你将是下一代圣主。”

卷五再回洛都14合作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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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就肯定我能坐上圣主的宝座?对我这么有信心。”我微笑着问道。

老妪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因为你们前三代星主都做到了,何宗主不想辱了先辈们的伟业吧?而且有我暗宗与你星宗合作,联手让公子坐上圣主宝座。”

“合作?你们?”我反问一声,打量着眼前老妪和她身后的杜老板及灵灵,暗魔已毁,暗宗只有眼前这么点实力,他们跟本无力独立的在江湖上立足。要么永远缩在这瑞芳酒家,不出头,要么就得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但可以做他们靠山的,灵宗已经和他们反目,月宗看不上他们,日宗自顾不瑕,明宗被月宗打击的现在还不知龟缩在那儿呢。他们唯一的出路就在我身上,除非他们愿意放下圣门的骄傲去投靠其它江湖帮会,但那样的话,她暗宗也就该在魔门中除名了。所以我想知道他们凭什么跟我谈合作,他们现在只能是对我星宗的臣服。

“除了老妪和杜师弟,暗宗还有三十多名弟子,论武力,我们这点实力当然不会放在何宗主你的眼里,但我们都从不曾暴露身份,连月宗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比如这瑞芳酒家,它只是一家普通的酒肆,最多是经营上有自己的特色罢了。所以我想何宗主你会需要我们的,尤其在发现洛阳帮不可用之后,我们可以顶替它在公子计划中的位置,公子应该相信,我们对未来的圣主是绝对忠诚的,至少在我们实力还没发展起来以前,这份忠诚是是可以保证的。”老妪的脸隐在灯光暗影里侃侃而谈。

我点头道:“前辈确实很坦白!可你们区区三十几人真的能顶替洛阳帮在我计划中的位置吗,你知道我洛阳帮在我计划中是什么位置?”

老妪的目光里闪过智慧的光芒,“老妪想公子你肯屈尊下就,与洛阳帮结交,不外是看上了其在洛阳城里聪灵的耳目,否则以凭他们那点实力,我杜师弟一人出手就将其灭了,身边高手如云,已得到外面各江湖大帮支持的何公子如何能看上眼呢?”

我点点头,这老妪的推理能力很强。

“至于我们能不能取代他们在公子计划中的位置,那就要看洛阳刑督何大人可以给我们多少支持了,洛阳城里并非所有的市井无赖都是洛阳帮的,老妪有信心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将那一盘散沙聚拢起来。另外,我师弟这瑞芳酒家的生意很好,很多达官贵人愿意来这儿喝酒,他们也愿意在这儿谈论些他们所知道的事,为我们传递各种情报消息。凭这些何宗主你看够了吗?”

我的心已经被她说动了,点头道:“够了!不过你刚才说和我星宗是合作?”

“是的,与星宗是合作,但对未来的圣主我们会尽到我们做为圣门弟子应尽的忠诚,但是这份忠诚只献给未来的圣主一人,也就是说除了何宗主外,我们不想受任何人,包括宗主身边的星影,星奴等最亲近的人的节制。”老妪盯着我的双眼沉声道。

我思索着点点头,道:“好的,那就这样,上代星主怎么待你们暗宗,你们在我这儿会得到同样的待遇。”心想总得给眼前之人留点脸面,其实什么与我星宗合作,不过是她想出来给自己挽回面子的说词,奉我为圣主,受我节制,实际上已经是臣服于我星宗了,只不过换个好听点的说法,这点宽容之心我还是有的。而且,如这老妪所说,在发现洛阳帮不可用后,我确实需要他们这一股在暗处隐藏很深的力量来顶替我计划中洛阳帮的位置。

“多谢何公子!”老妪站起身,由衷的向我鞠了一躬。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我问道。

“叫老身灰妪就行,我师弟的全名叫杜黑子。灵灵就是灵儿的真名。”老妪答道。

我望向灵灵,现在双方既已谈拢,她望我的目光里便透着亲近与柔和。这女孩即便是在如此光线昏暗的小屋里也能感到她扑面而来的灵秀之气。

“如果我没有说错,灵灵姑娘就是你们暗宗重新状大实力,摆脱我节制的希望所在吧?”刚才灰妪在话里坦承,她们暗宗实力壮大后将不再对我尽忠,所以我现在就毫不避讳的坦言问出。

灰妪扭头望一眼灵儿,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我对灵儿露出微笑,望着她的眼睛道:“那好,从现在起灵儿姑娘是我的人了,这算是你们暗宗对我尽的第一份忠。”

灵儿脸一红,垂下了头去,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嘴角盈出一丝羞涩却喜悦的笑意。

灰妪愣了一下,杜老板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却是目光坚定的望着灵灵。灰妪扭头看一眼灵灵在一边垂头绞衣角的羞态,面露微笑,“公子若真喜欢,今晚就可以带她走。”

“师傅!”灵灵向灰妪娇嗔一声,眼睛却往我脸上勾了一下,这一切落在那杜老板的眼里,他的眼中便盈出一丝笑意。

我哈哈大笑道:“不用了,记住她现在是我的人就行了,暂时还是让她跟着你们吧,你们也需要她。”

我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杜老板趋前几步在前面带路,走到门口时我回过头来道:“明天晚上会有刑督衙门一个叫薛进的人来这儿,你们认识一下,任何需要刑督衙门帮忙的地方可以找他,他不会节制你们,但你们也不要妄图节制他。”说完又对正望向我的灵灵露出一个微笑,转身随杜黑子走到了门外。

***

清晨,我最先醒过来,阳光已经照进了窗子时里。昨晚我回来的晚,又在床上疯了老长时间,是以诸女都是很晚才入睡,现在都还酣睡未醒。我轻轻的将胳膊从关玲的怀里抽出来,想将雯雯的头从我胸膛上搬开,却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微笑着示意她别出声,她便也如我般悄悄的掀开被子起了身。我又将一条腿从沈小蝶的怀里轻轻抽出,抽出时脚指不小心碰到了她酥乳,小丫头便嘤咛着翻了个身,抱着靠里的查忆萍一条丰腴洁白的大腿又睡了过去。我目光顺势看去,便发现了系于查忆萍两腿上的红黄两个宝石项链,宝石静卧于其小腹下,发着柔和的光。让我不由想起昨晚龙王在宝石柔光中进出花溪那淫靡的情景。沈小蝶这丫头在这方面简直是天才。我想着将被子在几女赤裸的身子上盖好,冬日清晨的空气还是很清冷的。

在雯雯的侍候下穿好衣服,向她轻声道:“先别叫醒她们,让她们再睡一会儿吧!我得赶快到衙门去。”

赶到刑督衙门,薛进那一队人已经整装带发,今天是刑督衙门正式开始运转的第一天,第一轮由我亲自带队,上街巡逻。实际上巡视的重点是放在了北市南市和西市。我故意将薛进安排到我带的这一队中,便是为方便培植他的头目地位。我自己是一身便服,到街上后我便将全队人马交给了薛进,他当下将人分成三组,分赴三市,自己则带着十个人和我留在北市。

待将其它人支开,只有薛进跟在我身边时,两人随着街上的人流边走边说话,“所以你今晚需要去瑞芳酒家一趟,就穿你这身公服去,和他们认识一下,以后他们可能得用到做为公差的你。但只你一个人去,别让别人知道你还有十六个兄弟都在衙门里。”

薛进点头答应,其实我也没有告诉薛进那瑞芳酒家的都是什么人,只告诉他那些是我们自己人。

“好了,你追上他们,和他们一起巡视吧,我还要到南市西市看看情况。”

衙门第一天上岗值勤,我这得刑督自然得认认真真的全程跟着,所以当李湛带着第二队人将薛进他们换下去后,我仍呆在街上四处溜达,看要湛带他那队人执勤的情况。看得出大家都还是很认真的。

傍晚时回到衙门,把一天的收获查看一下,想看看一天了这些人都办了些什么案子,抓到几个罪犯,却发现只是一些你踩了我脚,我口水溅你身上了之类鸡毛蒜皮的纠纷,最大的案子就是在一个鞋店里抓到一个偷了一双鞋的小偷。我看一眼那所谓的小偷,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衣衫上满是补丁,脚上踢拉着一双草鞋,正缩在墙角抱着肩膀哭鼻子。让我一眼看出是一个穷家娃子急于拥有一双鞋,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手,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偷儿。着人打了三板子,又告诫一番就让人将其放了。

看着那孩子欢天喜地的离开,我心里苦笑一声,我何同以后竟然被派来做这些差事,这要传到江湖上去,不被人家笑掉大牙才怪。心里便只盼望着姚崇张柬之他们的活动赶快有个结果,让我摆脱这个洛阳刑督的枷锁,或者将我这个刑督的权限扩大到全天下,别只限于洛阳一城。

***

“你是说就咱们这普通的丝绸茶叶在他们波斯等西域诸邦价钱能翻上四到五倍?”听了查忆萍今天在街上打听的结果,我大为惊讶的问道。我虽然知道这贸易里有着巨大的利润,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

查忆萍点点头,“还有比丝绸茶叶利润更大的呢,那就是瓷器,西域胡人对咱们的精美瓷器有一种痴迷般的热爱,咱们看来一件普通的瓷器,到了他们那儿价钱能翻上七倍,八倍甚至更多,因为瓷器比丝绸茶叶等要难以运输的多。”

“乖乖,怪不得宋家能成为北方的首富,垄断了这么一项贸易,不富才怪!”我感叹一声。

查忆萍摇头道:“不过这东西贸易也并不好做的,咱们国内出陇州再往西,人烟就开始变得稀少,朝廷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过了鄯州,那便是强盗和马贼们的天下了,只有在安西诸镇有朝廷驻军的地方,秩序与安全才有可能得到保证。而过了边关,还要通过西突厥,吐谷浑及吐番等各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区,那些游牧民族和强盗没什么区别,所以中国的货物真想安全的运到西域诸帮是十分困难的。同样,西域的货物想进入国内也得经历这些困难险阻,因内的西域货物与在西域当地比较起来,价钱已经是人家当地的好几倍了。

我点头道:“也对,若是轻轻松松的就能运过去,那还有这么高的利润?那宋家是怎么做这项生意的?”

“具体不清楚,只是据那些西域过来的胡商说,他们很多人为了避免承担路上的风险,都是只走到边关,在边关宋家货栈里将从西域带来的货物换成中国货物就回去了,这样少走一半路,可以少担一多半的风险。只有少部分人才敢直接进入中国腹地,出售西域货物,收购西域稀缺的中国货,当然,这些都是冒险家,他们成功一趟的利润就是别人的好几倍。因为在边关进宋家的货,价格已经是国内的三到四倍,卖给宋的西域货,价格也被压得很低,来回间的利润空间要远低于冒险深入中国腹地。”

我点点头,这些情部与莫提马跟我说到过的很一致,莫提马也就为这个才专门跑到中国来,想建立一条从西域直通长安,洛阳甚至扬州的安全的东西贸易通道,确是个大手笔。

我沉思着,“那忆萍你看咱们该怎样和莫提马合作,我是说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方案既对咱们有利又能让莫提马接受?”

查忆萍低头沉思着道:“我听那些西域胡商说,他们西域的大商人都与西突厥十部各酋领,吐谷浑首领等那些游牧部落的首领建立有良好的私人关系,能保证货物在咱们边关以西安全通行,所以奴想莫提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在咱们国同内,咱们可以提出一个最简单的方案,那就是如宋家那样在边关设货栈,做莫提马的供货商,但价线比宋家多低些,这样咱们同时还可以给其它西域客商发货,并接手他们的西域货物转到国内。”

我摇摇头,“这种经营方式人家宋霸子已经干了这么多年了,我们这样完全学宋家太没新意,这样的话等于是直接和宋家在商场上竞争,他们一旦发现咱们比他价底,抢了他的客商,肯定跟着压价,两边就会形成恶性竞争。他宋家这么多年已攒下了雄厚的家底,咱们可是一点本钱都没有,怎么能跟人家这么比?再说这样的方案等于是让莫提马摆脱了宋家的枷锁,却又套上了咱们的枷锁,那么精明的老商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查忆萍点头称是,“那何大哥你说怎么办呢?”

我摇摇头道:“让我再想想!”低头沉思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案,摇头苦笑一下向查忆萍道:“咱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真不行只有先向莫提马表示出合作的意愿,然后让他提出合作方案。”

“这个方案最好还是由咱们提出,奴虽然不懂做生意,但也知道这种事要让对方提出的话,咱们的利益肯定受损。”查忆萍否定了我的提议。

我点点头,这时沈小蝶走了进来,看我和查忆萍都是一幅苦思状,觉得好玩便嘻嘻笑了起来,“何大哥,忆萍姐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还有什么事把你们难住吗?”

我喝道:“小丫头不懂别打岔!”沈小蝶被我训了这么一句,噘起了小嘴满脸不高兴,转身要出去。

查忆萍看到沈小蝶却是眼睛一亮,拉住她道:“唉,小蝶,来姐姐问你一件事。听说万家的财产主要是靠他们家那庞大的商船队出海赚来的,你家和万家关系好,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和海外那些岛国上的人做生意的吗?”

我立即明白了查忆萍的用意,可不是吗,万家也和外国人做生意,只不过不像宋家是陆上的东西贸易,他们是凭着自己庞大的商船队出远海和其它国家做生意,宋家的经营模式我不能用,可以借鉴万家的吗,当下也满怀希望的望着沈小蝶。

沈小蝶看看我俩道:“那有什么,做生意就贱买贵卖罢,万家在全国各大城市都设有商铺,将那些海外红毛野人或黑皮野人没有的东西给他们运去,再换回他们觉得平常,咱们觉得珍贵的东西回来卖就可以了。”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他们怎么和你说的那些野人交易?”

沈小蝶面露沉思,“嗯,我好像听万财说过,他们在海外各国也像在咱们国内各城市那样,设有商铺,然后船队把货物运到这些商铺就可以了。”

“那这些商铺是怎么开起来的,是万家独立开的,还是与当地人合伙一起开的,”我又问,心里一个方案已经形成了。

“好像有些是自己开的,有些是和当地人合作开起来的,我不是太清楚。唉呀,何大哥,忆萍姐姐,你们问这个干吗?真想知道的话,万家在洛阳也开有商铺的,去问问那儿的老板,他肯定清楚。”

我呵呵笑道:“不用了,你说的这些就够了,至于我们为什么问这个,当然是为了让我们小蝶以后不缺钱花了。”

“我本来就不缺钱花!”小丫头嘟嚷一句。

卷五再回洛都15,生意不成

:-72:50:00:5394

“直接将货栈开到西域诸国,就像万家将商铺开到海外诸国那样?”沈小蝶出去后,我还没说话,查忆萍已经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我说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对,这还必须与莫提马合作才能办到,咱们负责将茶叶丝绸等中国货物收集上来,运到边关,然后由莫提马的人接手,运到西域销售,双方就最后销售的利润进行分成。对于西域运往中国的贷物也照此方法,莫提马负责在那边收集并运到边关,然后由我们接手,运回国内分散销售,也在货物最后售出后就最后所得利润两家进行分成。嗯,现在得考虑一下,一个怎样的分成方案莫提马能接受?”

查忆萍眼珠一转道:“照何大哥刚才说的这种方案,咱们和莫提马两边付出的精力,承担的风险大致相当,可以提出五五分成。”

我凝思道:“话是这样说,但我们是没有本钱的,最初的本钱可能全部得由莫提马来出,所以暂时咱们能分四成就可以了,不过和他谈时可以先提出五五分,他要不答应再说四六分,明天我就到阿尔善府上找莫提马谈这个计划,顺便去看看香婶布署新居的进程怎么样了。”

查忆萍微笑一下,“这个交给香婶,何大哥你就放心吧,上元节前咱们肯定能搬进去。”

“那就好,等搬进去后咱们在洛阳就算是有个家了。还有一件事,忆萍,昨晚我回来太晚没机会跟你说,今天早上又急匆匆的赶往衙门了,又没和你说,这件事是关于线人网的,你必须马上着手办理。”

查忆萍脸红了一下,我知道她是想到我昨晚没来得及和她说的原因了,心里也浮起昨晚我一回到客栈就沉浸其中的香艳淫靡情景。微笑一下,收起心情,肃声道:“昨晚从瑞芳酒家回来的路上,暗宗的幸存者找上我了。”

“暗宗!”查忆萍面容立即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我当下把昨晚发生在瑞芳酒家的事和她说了,“何大哥你是要把他们纳入咱们的线人网系统,以弥补线人网中洛阳这个盲区?那何大哥你觉得这些暗宗的人可靠吗?”

我面露自信的微笑,“如那灰妪所说,在他们恢复元气之前,他们对我的忠诚还是能够保证的。哼,经升仙教一役,暗宗的精锐主体暗魔已经被毁掉,灰妪能当上宗上,前段时间肯定又在暗宗内部进行过一次肃清异已的清洗,那应元的首及就是证明。现在的暗宗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数年内,他们体想恢复元气。”

“那何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暗宗与薛进他们十七兄弟的关系?我们在洛阳已经有薛进他们了,现在又出现这暗宗,是将他们编成一张线人网还是分成两个系统,各行其是?”查忆萍又问。

这个问题我昨晚在瑞芳酒家接受暗宗的投诚时就已经考虑到了,毫不犹豫道:“分成两个系统,他们双方并不了解,薛进只会以刑督衙门公差的身份在瑞芳酒家扩充实力的初期给他们一些帮助。但做为我我们线人网的洛阳分区,他们要互相分开,各传各的信息,这样再加上张说等朝臣为我留意朝廷动态,我们在洛阳的线人网就能形成从朝廷到衙门公差再到市井之间的多层次立体消息传递渠道。这样比将他们并在一张互相连系的网里要安全的多,将他们传出的消息互相参考比照也更有利于我把握洛阳这一国之都的任何风吹草动。”

“我明白了,会尽快将它们纳入咱们的总线人网体系的。”查忆萍答道。

***

上午,阿尔善府上客厅。

我若无其事的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三封信递给莫提马,诚恳道:“生意不成人情在,尽管我们合作不成,但何某与老先生的友情不会受影响,这三封信分别是给青州崔先生,淮阴关先生和扬州沈先生的,他们见到信就会知道老先生是我的朋友,老先生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请他们帮忙,相信他们全力帮助老先生的,请老先生收好。”

莫提马忙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将三封信接下,躬身一礼道:“非常感谢何大人的照顾,这几封信我一定收好。对于我们不能一起合作做生意,老朽内心也深表遗憾。但如何大人所说,生意不成人情在,以后何大人无论有什么需要,凡老朽能帮上忙的,还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我心里暗骂贪得无厌的老狐狸,还在我面前假惺惺。这老家伙刚刚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我合作做生意的提议,四六分成也不行。我看出来了,这老家伙是想独占自己的商业帝国,一点也不愿让别人分享他这碗羹。可没有我的加盟,你这商业帝国建得起来吗?

我心里冷笑着大骂老家伙不识抬举,表面上却仍是笑容晏晏,“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也请老先生视在下为友,以后在中国做生意,遇到任何困难需要何某帮忙的,都请不必客气,通过阿尔善王子找我,或直接找我都可以。何某恐怕是阿尔善王子到我国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老先生一定不要见外。”

阿尔善在一边微笑点头,“何公子确是我到洛阳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

莫提马再次向我鞠躬致礼,“为答谢何公子对老朽及对我们尊敬王子的隆情厚意,老朽愿意将老朽在洛阳的金银器皿店永远向何公子提供免费服务,何公子正在收拾新家,需要什么尽管去取,更欢迎您那四位美丽的妻子能经常去光顾,看上任何东西都可以免费取走,这一切算是老朽对何公子的一点心意。”

我微笑一下,“老先生太客气了,您已经送了我一所大宅院,还送了我妻子们那么多精美贵重的饰品,怎好意思再要老先生东西?”

莫提马还要再让,“哦,不,不,何公子,那所宅院不算是送你的,只能算是咱们合作的一笔生意,我只是为了那块宝石,因此这个是不算的,而那四串项链算不得什么的,因此一定要请何公子接受我的金银器皿店永远向您免费开放。”

我心里暗骂,这老家伙竟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将自己为了宝石的事说出来,可能在他们这些唯利是图的西域商人眼里,这种事是很自然的。我亦不计较,装做还不知道宝石的事,做出一脸迷茫状向他询问。

阿尔善在一边脸红了起来,莫提马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向我解释其中原由,还自豪的说他至少能赚八十万两。阿尔善望向我的目光里已满是歉意。我微笑一下,不以为意的道:“那祝贺莫老先生了,不过尽管这样,老先生的盛情何某心领,金银器皿店永远向何某免费开放一说还请老先生收回,老先生可能来我国时日尚短,不了解我国情况,阿尔善王子应该懂得,我邦历来传统,朋友之间讲一义字,是从不以财帛相尚的,老先生要再不收回您的允诺,就是对何某见外了。”

莫提马还想再让,被阿尔善止住了,“叔父莫要再客气了,何公子说的对,叔父要是再坚持,就是对何公子见外,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送我出府门后,阿尔善又单独送我一段,连连代莫尔马道歉,“叔父他做为商人,历来只追求利润,何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我是得了这么一所宅院吗。请转告莫提马老先生,不要因为生意没谈成,及我没有接受他的礼物,就心存隔陔,就是单凭我与王子的交情,莫提马老先生在中国的任何事我也要鼎力相助。”我说道,我这是向阿尔善承诺,我绝不会因为那块石头及今天这项没谈拢的生意就对莫提马怀恨,从而给他拟在中国建立的商业帝国设置障碍。我想阿尔善又单独送我这么一段,代莫提马向我道歉的目的就在此,因为他在中国游学,了解各种情况,也知道我后面那个江湖的能量有多大。

果然,阿尔善听了我的话,面露释然之色,“何公子能不放在心上就好,你的意思,我会转告我叔父的。”

我心里暗笑,其实用不着我给他莫提马制造麻烦,有的是人整他,他要真想建起他的商业帝国,早晚还得找上我。

“这院了还没收拾好,我就不请王子进去坐了,等过两天收拾好了,请王子全家过来做客。”到了我那所宅院门口,我向阿尔善道。

大门口,沈家跟过来保护沈小蝶的两个保镖正往大门上方挂写着“何府”二字的扁额。阿尔善看了一眼,微笑道:“等何公子搬过来,咱们就是街坊了,以后互相走动的机会多。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王子请回!”我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才进入院内。

***

“他竟然拒绝了?难道这位莫提马老先生真的认为凭他一人之力就能建起那条东西贸易的安全通道?”查忆萍听我说了今天在阿尔善府上与莫提马的谈判过程,颇为惊讶的问道。

我苦笑一下,“据他说他一路东行过来,已经和咱们边关诸镇的将令,还有西北诸州府的官员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那条通道已经初步建成。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在内地各州府建立起自己的商铺,而咱们最大的资本却是保证货物在国内西行路上的安全,所以根本谈不拢。”

查忆萍沉思着摇头,“只和边关将令与各州府官员建立起良好关系,这恐怕还不够,宋家在这方面的关系肯定比他深厚,而且宋家肯定还有与一路上那些江湖势力,马贼强盗的关系,何大哥你没有提醒莫提马这一层吗?”

我微笑一下,“我心里是想到这些了,可我要这么和莫提马说了,那不是在威胁人家吗?阿尔善就在一边坐着,我怎能当着他的面去威胁他叔父”

“那倒也是,是奴欠思虑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将个计划放弃了?”查忆萍不甘的问道。

我冷笑一声,“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这项商业计划关系到咱们以后各项活动经费的充足与否,岂能轻言放弃?但现在莫提马持这种态度,我们只好先将这计划往后放放了。”

“放到什么时候?”

“放到莫提马认清中国的形势,明白没有我们的加盟,他那条东西贸易的安全通道不可能轻易建起来。相信宋家会动用他们各方面的关系力量给莫提马上几课的,我们只需耐心等待,早晚莫提马还得找上门来,那时候的利润分成就不是他六我们四了,而是我们六他四!”我嘴角扯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查忆萍的脸上也露出笑意。院里传来沈小蝶和关玲的笑声,看见两女带着怀抱一摞布帛的小芸正说笑着朝这边走来,我微笑着问查忆萍,“她们俩今天怎么也跑到这儿了?”

“反正闲着没事,让她们过来帮香婶收拾院子。两人都已经挑好了自己的房间,现正忙着布置呢。”查忆萍答道。

“哦,都急着搬过来呢!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何大哥你挑个日子,咱们正式搬进来吧!”查忆萍道。

我微笑道:“还挑什么挑,一收拾好大家就搬过来罢。让香婶先在这儿找几个下人来,这么大的院子,就咱们几个住着太空落了。”

我吩咐着走出屋外,将看到我跑过来的沈小蝶关玲二女拥到怀里抱了一下,道:“你们忙你们的,何大哥还得到街上去。”

现在街上执勤的是陈玄礼和他那一队兄弟,我找到陈玄礼,看见他仍是一身武将装束,手按腰中挎刀,正带着两个兄弟在街上巡视。

“何大人来查岗啊?”看见我,陈玄礼停下来向我笑道。

我微笑道:“那里,兄弟们在街上受累,我总也得跟出来看看呀。怎么样,今天可遇到什么事么?”

“有个鸟事,这差事,还是和在金吾一样,整天带人在街上走来走去的,能把人闷出鸟蛋来,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北门呀?”他想起自己的愿望来。

他身后一个兄弟笑道:“陈领你怎么还老惦记着回北门,在那儿天天操练,那有在街上来得自在?北门里能看到此等景致么?”

我们三人顺他目光看去,却是几个枝招展的姑娘正说笑着从一边经过。

陈玄礼一把掌削到他后脑勺上,“你个死小子,当着何大人面也这样,没大没小的。”

那小子忙捂头后退,他身边这两个兄弟都是他从北门里带出来,大家在青州时就已相识,又一起喝过酒的,因此彼此间就没有了上下级的拘束。

我微笑道:“无妨,不过执勤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些,万一有事,就是咱们的责任。”说到后来时语调严肃,那兄弟忙站好身形,肃声应诺。

我微笑着转向陈玄礼,“看来陈将军想回北门,这些兄弟恐怕是不愿跟你回去了。”

陈玄礼骂道:“这帮臭小子,出来几天心就野了!”他身后两人讪笑。

又和他聊几句,便让他们接着巡视,我则在街上信步溜达起来。

耳边响起清脆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却见两匹高大雄骏的黑马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从身边经过,那马夫也是一身光鲜,马车后面还有两青青衣大汉。我心里暗忖,必是那个富贵人家的马车。也未在意,转过头来继续施施然前行。

那马车从我身旁过去,驶到我前边时我发现车厢一侧小窗的黄布帘掀了起来,现出一女人美丽的面庞,满头珠翠。朱唇微翘,那一双透着媚意的弯月形美眸透出盈盈笑意,我突然发现这个微笑原来是给我的,待细看时却见美女的头已回到车厢,重新放下的黄色窗帘微微抖动着。

我不由得心中诧异,可以肯定,车中贵妇刚才那个微笑是给我的,但那张成熟妇人的面庞我却从未见过。心中再次掠过那妇人的眉眼,却又有几份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生?”有人在叫我。

我忙扭头循声望去,却见侧后方张说一身便装,正微笑望着我,忙露出笑容迎上去。“张大人怎么也在这儿?”

“没事,来街上走走!”张说微笑着上下打量我一番,“林生你这个洛阳刑督做的挺悠闲的吗,属下在一边巡逻,你一身便装在街上溜达,哈哈哈!”

我苦笑一下,“不这样又能如此?”

张说拍拍我的肩,安慰道:“放心吧,绝不会将你这人才就此憋曲在这儿的,姚相他们正为你想办法呢。你要闲着没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

张说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拍下我脊背,带头向前行去。

我心中好奇,跟在他身侧,“什么好地方还要这样神秘?”

卷五再回洛都16.相王府

:-72:50:00:5303

张说微笑不语,只是前行,我便不再问。目光瞥见前面那辆华丽马车拐了个弯从视线里消失,漫不经心的向张说道:“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张大人看见了,不知是那户人家,那样两匹纯黑色,不带一根杂毛的神驹可是少见。”

张说转头望着我,“刚才过去那辆青漆车厢,黄色流苏,顶嵌宝石的马车么?那是东宫的,林生你什么时候开始对马感兴趣了?”

我摇头微笑道:“那里,只是看到两匹神驹,一时好奇!”

张说不再问,扭头继续前行。我心里却是疑窦从生,东宫的,那车里那妇人是谁,怎会给我那样一个甜蜜的微笑?她那眉眼之间为何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遂摇摇头不再想。

“相王府?张大人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儿啊?”我看着眼前巍峨府第大门上的篇额,向张说讶问道。

张说拈须微笑点头,“不错,相王听说你这琴圣大弟子在京,早就想见见了,临淄王也对你印象颇深,都央我有空带你过来呢,正好今天看见你在街上闲溜达,就带你过来。”

我微笑一下,早该想到张说带我来的地方是相王府,他是御封给临淄王的文学老师吗,至于在街上碰见我,这个巧遇恐怕是张说有意而为之的,他是有计划的要带我来这儿,想及这些,却不揭破,嘴里埋怨道:“你应该早告诉我的,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么仓促的来拜见相王,心里紧张,万一失礼多不好。”

我表面上也表现出一定的紧张,心里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这相王虽是高宗大帝与则天女皇的四子,周革唐命前给武则天做过几年傀儡皇帝,然后又做过几年皇嗣,但现在只是一个有名无权,只能待在家里赋闲的王爷,并不能给我心里上造成任何压力。

“呵呵,放心吧,相王为人,安静淡泊,平易近人,很易相处的,见了你就知道了。”张说呵呵笑着上前拍门。

张说看来对这儿很熟,那个开门的老奴一看是他,立即就满脸堆笑的将他迎了进去,“是张大人来了,快请进!小王爷在读书,相王在经堂做功课。”

“哦,我带个朋友来拜见相王!”说着招手让我跟他走,那老仆对我微笑一下,就回到自己门房里,亦不进去通报,任张说自己带着我向里走去。

路上碰到的下人仆妇看见张说都微笑点头打招呼,显是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张说带着我径自往后院走去,向走在身侧的我道:“相王信佛,每日必要念两个时辰佛经的,我们先到书房坐一会儿罢,我顺便得看看小王爷的书读的怎么了。”

我点头答应,不时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这房的面积差不多有普通人家两个大厅那么大,多半边屋子被书架占了,上面堆满书籍,粗略一扫,这书房里的藏书量恐怕不低于我星宗在星星谷星阳阁里的藏书量。

书房剩余的地方摆放着几张案桌,一锦衣华袍的年轻公子正坐于一张案几前,手拿朱笔,对着案上的一本书凝眉苦思。

张说故意将脚步声放重,惊醒了沉思中的读书人,那年轻人抬起头,可不正是已有数面之缘的临淄王李隆基。

“哦,老师来了!啊,这位不是何公子吗?快快请坐,快快请坐!”他掩起书站起身来招呼我们落坐。

我对这位小王爷那天在进士宴马球场上东西驱突的英姿记忆颇深,更记得他为求球赛公平,中途改加入到新科进士一队,以及在闻香院为安碧瑶仗义出手的事。因此对他印象很好。看他如此客气,忙见过礼,然后才随张说一起坐于他案几前面的蒲团上。

顺势向他案几上扫得一眼,想看看这小王爷正读的是什么书,却见那书蒙着一层紫色绸缎,其上有两个烫金大字,《帝苑》!我知道这本书,是太宗临终前亲笔所著,讲授帝王之道的一本书,仅在皇族间流传。叶先生为授我王道,曾设法为我搜罗得一本,放于星星谷星阳阁内。

张说解释说在街上见到我,带来拜见相王。

“老师早就该带何公子来了,何公子那天在进士宴上一张琴抵十面鼓,真不愧琴圣弟子,父王早就想请何公子来府上做客了。”李隆基微笑着说道,接着招呼下人上茶。然后又转向我们,“不过父王现在经常做功课,得劳何公子在此等候一会儿。”

我忙道无妨,心里暗讶,半年不见,这位小王爷要比当初在进士宴上和在闻香院中的那位小王爷成熟许多。而且举手抬足与言语之间,颇有皇家威仪。怪不得张说对这个学生如此喜爱。

张说问及他的功课,他却微笑着道:“老师,咱们今天先不谈功课,难得何公子来了,我想向何公子讨教些问题。”他虽是微笑着说出,语气间却有不容他人置疑的王者之气。

张说微笑着点头答应,李隆基起身到附近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来,我一眼扫到其封皮,竟是版的《江湖风云录》。我知道他要问些什么样的问题,没想到这位小王爷也对江湖感兴趣。

也是,那多姿多彩波澜壮阔,充满危险却又充满刺激的江湖对任何一个江湖之外年轻人都是有吸引力的,这位临淄王也是一个年轻人。

当下耐心回答他感兴趣的问题国,心里奇怪这位小王爷不问那个帮会更厉害,也不问那些江湖人自己都浸浸乐道的江湖故事,而是翻着书中《名门录》里那些大帮会问我这些帮会是如何产生,如何养活自己,如何控制的。这让我回答时不由得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根据这《名门录》中所说,黑风教鼎盛时门下有弟子一万两千人,淮帮现在有弟子七千,青龙会则更是高达两万多,而且这些弟子又多是孔武有力的练武之人,如何公子所说,这些大帮会都有着很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能够完成对自己属下的控制,那这些大帮会的力量岂不相当于一支支分散的小股军队?”

末了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让我心中暗凛,忙道:“江湖草莽,再有组织有纪律,也无法和国家军队相提并论啊!”

李隆基看着手中的书本摇头,“何公子错了,能不能和军队相提并论,要看怎么用,这些江湖草莽有一个绝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散落在民间。”他没有再说下去,面现沉思,目光却是在闪闪发亮。

我的心沉了一下,感觉有点捉摸不透眼前这位小王爷了。

我正想悄悄祭起星阳摄魂窥测一下他心中的想法,却见他已从沉思中醒来,微笑道:“何公子知道吗,我是在您随马大人出使青州,剿灭升仙恶寇后才对江湖开始感兴趣的,派人找了这本书来看,还专门通过太平姑妈结识了此书的著者查庸生先生,向他讨教。”

我心里一惊,“王爷见过查先生了?”

“见过了,我拿着太平姑妈的信到伊阙拜会了查先生,但查先生似乎不愿多谈江湖,说有什么这方面的问题就找何公子你打听,我是那之后才知道何公子与查先生关系的。”

我哦了一声道:“原来这样!”看一眼一边垂目不语的张说,看他神情,这些事他是都早已知道的。这位小王爷会对江湖,对我产生兴趣,少不了他这位好老师的教导。

“本来听老师说公子你剑术高超,我还想进宫去求皇上让公子到府上来教我剑术,却被老师阻止了,说是不宜将公子你羁留于此。不过小王确对剑术颇感兴趣,还望公子能常到府上来,指点一二。”李隆基已合上了手中的书,向我诚肯道。

张说在一帮证明他的话,“小王爷前段时间确和我提过要欲聘林生你到府上做剑术教习,被我劝阻了。”

我知道张说劝阻这件事是怕我与相王府走得近了,引起别人猜疑。向李隆基谦道:“是小王爷和张大人抬举我了,若小王爷真喜欢舞剑,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切磋一下。”心中却知这位小王爷学习剑术是假,借机与我结交才是真。李氏皇室竟还有这样一位王爷!

随张说这次相王府之行,真正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这位少年英发的小王爷了,至于后来见到的传说中的相王,如张说在大门前所说,那只是一位与世无争,平易近人的老人。背微垂,目光有些闪烁,让人感觉他心里满是惊恐和害怕。即便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其言谈举止也满是谦恭,身上不见丝毫王者应有的气势。若将其放于街上,谁也不会想这么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几许实际年龄却只有五十出头的普通老人竟是曾经君临天下的睿宗皇帝,而今的相王。

他感兴趣的只是我的琴艺,而且我发觉这位老人并不如张说和李隆基所说的那样想见我。两人在一起聊了会儿琴艺音律,他又带我们参观了他养的几百只鸽子,然后我和张说便告辞了。

出得相王府时,我有些惘然,张说看我神情,微笑道:“林生你是不是没想到相王竟然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真难相信,这就是曾经的睿宗皇帝!也就在他那几进只鸽子面前,我才感觉到了一点点他身为皇子应有的气势。”

张说长叹一声,“唉,经历过周革唐命前后那段恐怖政治,看着自己家族成员一个个的遭受屠戮,这些幸存的李氏皇室成员又有那一个能保住他们那高贵血统应有的高贵气质,相王身为高宗亲子,若非养成眼前这幅好性情,但敢露出一点锋芒,还不早步了他几位哥哥的后尘了?”

我立即想到了近几十年来,皇室宫廷的血雨腥风,堂堂皇室贵胄,高宗与则天女皇的第四子,曾经的睿宗皇帝,而今的相王,会变成今日我所见这般举止间唯唯诺诺,待人行事小心翼翼,那其间要包含着多少不可为外人道的幸酸。今日所见之相王,基本可以做为现存李氏皇室的一个缩影。能做到这一步,我还真得从心里由衷的佩服我魔门那位圣主的手腕,只是这相王旦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其实即便是以相王这般与人无害的性情,也还是有很多人盯着他啊!今日我带林生你来访相王的事,最好别说出去,否则无论对林生你自己,还是对相王都很不利。”张说叮嘱。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道:“明知此行不妥,你还带我来?”

张说却又望天叹气,“林生啊,都说天下民心思唐,希望能重现太宗盛世,可你看像相王旦这样的李氏皇室有重建李唐盛世的那个魄力吗?”

我现在所站的朝臣阵营,最主要目的就是要护佑李唐重掌大统,张说却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让我心中一沉,未敢轻易做答。

张说仿佛也没想真的要我回答,稍顿一下,就又自顾自的说道:“当今太子英王显的性情比相其弟相王更要懦弱,据说流放途中不堪流离颠波之苦以及那不段的惊吓,数次想要轻生,全凭身边有个性格刚硬,为人精明强干的韦氏拦者,才得以挨到狄相他们将其迎回。姚相张大人他们只想着女皇百年以后,让江山重归李唐,可一个懦弱的李姓皇帝,身边却有一个刚强精明的韦后,岂不是要重蹈高宗皇帝的覆辙,造就出第二个武后?”

我忙将六识提起来,留意周围有没有其它人,张说这些话非同小可,让人听去,岂是儿戏?还好,高大坊墙间,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我们两人还有夕阳斜辉为我们拉下的长长投影。

“那张大人的意思、、、、、、”我沉吟着。

张说攸的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认为扶持当今太子显不如扶持相王旦,显身边有个精明强干的韦太子妃,关陇韦氏,那将来可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可怕的外戚集团,很可能造就第二个武后,而相王旦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显的诸子皆无能懦弱之辈,旦的五个儿子虽也因自幼遭受幽闭囚禁等诸多苦难,却毕竟有临淄王李隆基这个奋发有为的异类。”张说的目光更亮了,“我相信我的眼光,临淄王李隆基可能是李氏皇室唯一一个有能力担起重建李唐盛世这个重任的王子了。当初我初见他们五兄弟时,其它四人皆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唯此子一人昂首挺胸,龙行虎步,深具皇家威仪,连当今女皇都对这个孙子宠爱有加。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更确定李唐希望就在相王府这位小王爷身上,其它人纵是坐上皇位,那懦弱的性格,其政局还是要发生动荡的。”

我默默走着,沉思不语,早知道张说今天在街上与我巧遇,又带我到相王府是有目的的,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学生李隆基,那晚在瑞芳酒家,太子的驸马王同皎是想将我拉入太子阵营,而今张说却是要我站在相王这一边。李家仅存的这两个难兄难弟,他们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怎样,但因受着各方势力的推动牵制,在事实上已经站到了竟争的对立面上。

但张说这番话却为我打开了一个看待朝廷局势的新视角,无论是姚崇还是张柬之,看问题都没有他看的远,也没有他看的深刻。也可能因为他站在相王这一边的缘故,但他是第一个意识到一旦完成了武周向李唐的和平过渡,当今太子显登基,当今太子妃韦氏会有变成第二个武后的危险,他更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李氏皇室的新生一代,并坚定的将自己的赌注压在了临淄王李隆基身上。我处于他的位置的话,我也可能会这样做,但现在一切局势尚不明朗,除支持李唐的朝臣一系外,女皇身边还有一个张氏宠臣集团,在外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武氏家族,张氏集团的崛起,暂时压下了李武两个家族间的矛盾,但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武氏家族却不可不虑,存在着这么多不明朗因素,张说可能明考虑的太远了,所以我无法给他一个承诺。

“小王爷还小,而且现在女皇身体健康、、、、、、”我思忖着措词。

张说却出声打断了我,“林生你不用说什么,今天这些话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不是想让你做什么,而是希望你心里对局势可能的变化心里有个底,你救过我的命,咱们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我不想看到你栽倒在历史的巨轮下。”

我长出一口气,“多谢张大人,林生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的这番心思仅限于林生你一人知道就可以了,莫透露给了姚相他们,我怕他们现在一时还接受不了。”张说最后叮嘱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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